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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2章 魔教教主與小媒娘(十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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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他們從集市回到魔教總壇後,單逸塵便一直寸步不離地照顧她,日日親自幫她換藥包紮,大夫開的方子也是他派人買了藥材後,自個兒拿到膳房去煎的藥湯。

估摸著是頭一回煎藥,手生,他弄得自己臉上都沾了煤灰,走出來不知叫多少人瞧見了,也不顧會被笑話,楞是走到主院來給她喝。

阮墨見不得他這麽不管不顧,扯了帕子給他仔細地擦,好一會兒才擦得幹凈,卻弄得帕子都烏黑烏黑的。他不知怎的便說要幫她洗,離開時將帕子也一並帶走了,之後那帕子便不知所蹤了,也不曉得是真如他所言的無意間丟了,抑或是被某人悄悄藏起來了。

大夫叮囑她的傷處不得碰水,故而沐浴後還得單獨洗腳,阮墨不好意思讓他來,一是怕他嫌臟,二是,姑娘家的腳最是金貴,輕易看不得更摸不得,之前換藥時都被看好幾回了,再讓他……光是想想便覺得臉熱,她可不願意。

可再不願意,她也拗不過這個固執的男人,嘴上雖找盡百般借口推脫了,可等他真的端來一盆熱水,拎著個小板凳坐在她跟前,溜到嘴邊的拒絕好似又說不出口了。

說不出口便不說吧。

單逸塵慢慢褪去她的鞋襪,浸入水盆中,一手輕托起她的腳底以防浸上腳踝,一手執著巾子給她擦拭,是令人感覺舒服的力道。

她總是低著頭,睜大眼看他,看著這個一言不發卻異常溫柔的男人。

他在感情上很笨拙,不懂得花言巧語,也不懂得那些撩撥姑娘春心的招數,甚至連自己的心意都鮮少在口中表露。

但他會默默為她做好一切,他會為她思量周全,如何才算作真正在乎一個人,他不置一詞,卻做得比旁人要好上千百倍。

不單是煎藥,單逸塵還為她做了幾回飯,理由是她在夢中經常給他做飯,現在出夢了,他想換過來試試。

她聽著新奇,也沒有拒絕他,只是在他問自己喜歡吃什麽菜時,挑了幾樣容易做的告訴他,畢竟一看便不像是進過膳房的人,萬一挑了難做的他做不好,她怕他嫌丟人。

結果他居然做得像模像樣的,賣相不錯,吃起來的味道也尚且過得去,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,還額外做了一道玉米羹給她。

阮墨很是驚喜,問他為何會曉得她喜歡吃玉米羹,他卻不答,只讓她嘗嘗味道可好。

她嘗了,實話說,比起她自個兒做的……可差遠了,但想到大廚子說他一個人在悶熱的膳房折騰了近兩個時辰,她無論如何也不忍心說半句不好,當即點頭稱好,捧場地將一大碗全吃光了。

那一頓她吃得不少,但單逸塵卻只用了一碗飯,菜也不怎麽夾,顯然是胃口不大好的模樣。

她有些擔心,拉著他問要不要請大夫看看,他搖頭,說自己無事,卻反常地未有守在她身邊,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。

……這豈能是無事?

阮墨想了想,飯前接觸過他的只有大廚子一人,便去膳房與他說了這事兒,問他可知緣由何在。

大廚子確實曉得,搖頭嘆了口氣,很快便說出了實情:“今兒教主大人給你做了一道玉米羹吧?阮姑娘不知,這玉米味兒啊,是他最最受不了的。若是蒸玉米、炒玉米,味兒不算大的,他還能忍受,可玉米羹做出來的味兒是再濃郁不過了……”

她僵坐在椅子上,張了張口,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
“過去我們都開玩笑說,若是想讓教主大人變個臉,莫要總冷冰冰的,直接蒸一大鍋玉米羹放到他面前便可了,包管他聞即色變……實在未能想到,他竟會為了讓阮姑娘你高興,硬是忍著那難聞的味兒,親自下廚做了這一道羹。我看他神色都覺得難受,想上前幫忙他也不讓,只吩咐我在旁告訴他如何做,最後還真的做出來了。”

阮墨聽得心頭莫名地抽疼,想起他方才臉色難看得連飯都吃不下了,卻還只顧著問她味道如何,不由得緊咬下唇,緩緩俯腰埋首於膝間。

這個男人……怎麽就這般傻呢?

大廚子也蹲在她身旁,輕拍了拍她的肩膀,和聲道:“我來總壇少說也有六七年了,印象中,教主大人除了修煉便是修煉,向來清心寡欲,從未見有人會令他在意至此,你是頭一個,或許……也會是唯一一個。

“阮姑娘,我是一個粗人,不懂那麽多彎彎繞繞,只是覺著兩人若是相互喜歡,便該走在一起過日子。這段時日以來,教主大人為你所做的種種,即便他嘴上不說,我們都能看出他對你的感情。你……若也喜歡他,不妨好好與他講,教主在這事兒上終歸是初回,你不說,他又不曉得猜,便永遠不知你心裏是如何想的。

“我不是要勉強你做什麽,也並非因著替教主不值而當他的說客。我只是擔心,你與他都不開這個口,等到以後當真錯過了,可就後悔也來不及了。”

大廚子的這番話攪得她心亂如麻,回去時拒絕了他的攙扶,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回去,慢得如同蝸牛似的,一路上滿心想的都是他。

她喜歡他?

她真的……喜歡他嗎?

回到主院後,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她,夜裏歇覺時,更是一連好幾晚都夢見了他。

她突然發現自己……在猶豫。

猶豫什麽呢?

一開始便是他強迫她留下來的,難道不應費盡心思逃開他的身邊?為何她無法決絕地一口否認,反而久久地遲疑不定?

單逸塵看著這個咬了一口饅頭,卻含著不嚼只顧發呆的傻姑娘,小鼻子還一抽一抽的,不自覺伸過手去捏住了,待她透不過氣要瞪他時,唇角微揚,無奈道:“在想什麽?”

……在想你啊。

阮墨撇了撇嘴角,撥開他作亂的手,繼續靜靜地嚼著饅頭。

“阮墨,想回紅鸞門嗎?”他忽而問道。

“想……”她脫口而出,畢竟多日未見師父與同門了,心中甚為想念,不過……他問這個做什麽?

“用了早飯,我送你回去。”

“……”她沒聽錯吧,之前好說歹說非要將她留下的教主大人,怎的現在又要送她回紅鸞門了,“你……當真?”

單逸塵神色淡淡,語氣未改:“當真,一會兒便出發。”

她低低地“哦”了一聲,心頭卻不覺半分喜悅,忍了忍,想問為何突然要送她回去,又似乎顯得自己多不情願,斟酌片刻,開口道:“是發生什麽事了?”

然他不輕不重地“嗯”了一聲,對何事卻只字不提,待她準備妥當後,抱起人便馬不停蹄趕往紅鸞門,只留下一句“好好養傷”,又匆匆轉身離開。

“傻徒兒,人都走沒影兒了,看什麽呢?”

感覺腦袋被人敲了一下,阮墨“哎呀”一聲轉過頭,見到久違的師父正站在她身後,鼻子一酸,也顧不得腳上還未好全,一跳一跳地撲過去抱住人:“師父!”

“哎,都幾歲人了,還跟個孩子似的……”師父嘴上說著嫌棄的話,手卻飛快扶住了她,皺眉道,“你的腳怎麽回事,扭著了?”

“出門玩兒時不小心崴了……無礙的,養了好些日子,現在好多了。”她抱著師父的手臂不撒手,跟著她慢慢走回房間,“師父近日過得可還好?徒弟久未歸門,心裏一直記掛著您。”

“得了吧,為師在紅鸞門一向過得滋潤,有何好不好的。倒是你,方才人走了還站那麽久,一副被男人勾了魂兒的模樣,看著可不像是心裏記掛為師呢。”師父伸指往她腦門上點了點,美眸一掀,一臉了然道。

“哪……哪有勾了魂兒……”阮墨被她向來百無禁忌的用詞說得羞紅了臉,捂住額頭不滿道,“徒弟是當真記掛著師父的!”

師父仔仔細細打量了她一番,看這徒兒該是不曉得她曾又被“請”去魔教總壇一回,順帶也到徒兒住的地方偷瞧了幾眼,看在單教主對她極好的份上,才安心回了紅鸞門的。

“好了,不逗你了。”她拎著徒兒走進屋後,安置在桌邊坐好,俯身要掀她的裙角,“讓為師看看傷勢。”

師父要看,她也沒什麽好不讓的,乖乖將右腳往外挪了挪,露出依舊裹著白布的腳踝。

“不腫了……不曾傷著骨頭吧?”

阮墨搖頭:“也不痛了,只是微微有些酸軟,大夫說很快便能痊愈。”

“嗯,那為師也放心些。”師父正欲放下手,忽而看見了什麽,湊近幾分,“這死結是誰打的,真難看……”然後一扭頭,見徒兒立馬別開臉不說話了,調侃道,“嘖嘖,不用問,鐵定又是那位單教主給綁的了……臭小子,莫不是想借著幫你包紮的由頭,要趁機摸你的……”

“師父!”她聽不下去了,紅著臉打斷道,“他……他才不是那種人。”

“阿墨呀阿墨,你看你,為師隨意說說罷了,看把你急得……還說不是喜歡上人家了?”
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
“好好好,為師不說了。”師父站起身,輕拍了拍她的頭,道,“你在這兒好生歇著,等傷徹底好了,為師再來看你。”

阮墨看著師父的背影漸行漸遠,直至消失不見,才緩緩垂下頭,低聲道:“……我不曉得。”

不曉得,自己是否真的把一顆心……落在他身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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